第一章：我不管了
關燈
小
中
大
第一章： 我不管了
“後悔？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吧？”雖然是反問的語氣，塞婕爾卻似乎看穿了一切，“但是，我知道，這就是既定的命運，在我們答應弗蘭德的那一刻起，一切，已成定局……”
深淵惡魔居然相信命運，真是諷刺！
菲莉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：“我知道該怎麽做了。”她說著，重新回頭審視了一遍塞婕爾的封印，“可以告訴我，帶走梵的人是誰嗎？”
“艾蘭，一個八級召喚師，弗蘭德之書曾經的持有者。”塞婕爾說。
菲莉絲沈思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你知道的真多……謝謝你……再見！”
“再見！呵呵——”那笑聲格外的虛無縹緲，淡泊釋然，可惜傳入菲莉絲的內心，卻仿佛絕望蒼涼的利刃。
菲莉絲很擔心自己再呆下去便被情緒左右想法，幾乎逃跑一般匆匆離開了封魔示陣，沒料到，在入口處被卡提斯逮了個正著。
卡提斯依舊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冷冷望著她，不發一言。
菲莉絲尷尬地笑笑：“早啊，我……回去睡覺了！”她說著，頭也不回，腳下已施加了風系魔法，不動聲色地加速，奇怪的是，卡提斯居然沒有任何動作，只是那樣看著她，讓她懷疑，自己的後背，都要被視線盯出一個洞來。
回到自己的屋子，菲莉絲把自己埋在沙發裏，腦子裏全是阿爾古特，潘澤和塞婕爾的話語，有期望，也有絕望，有坦然，也有悔恨，有掙紮，也有麻木，每一字每一句都揮之不去，不斷回蕩。
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面容，卻仿佛有一張張鮮活的臉孔出現在她的眼前，各種豐富的表情，和人類沒什麽兩樣，讓菲莉絲難以無視。
她伸出自己的右手，呆呆地註視著空無一物的手腕，那種金色的銘文咒環平日裏是看不到的。
“弗蘭德啊，你真是給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啊，你自己下不了決定，所以，要把決定權交給五百年後的後人麽！你真是個混蛋！”菲莉絲在心裏咒罵。
對哦，除了這個強加給她的契約繼承者，其實，她和八魔將以及弗蘭德沒有任何瓜葛吧？
菲莉絲自欺欺人的想，然後憤然站了起來：“我不管了！”她把弗蘭德之書狠狠摔在桌子上，“什麽世界毀滅，惡魔存亡，我都不管了！你們自己折騰去吧！”
菲莉絲突然的動靜，引得正在窗臺澆花的阿爾法看了過來，那小子好奇地眨巴著眼睛，臉上寫滿了疑問。
“阿爾法，收拾東西，我們離開這！”菲莉絲說，“越快越好！”既然知道梵懂得時間魔法，而且已經被那個叫艾蘭的女人帶走了，根本就不在學院，那麽，她就此離開，也沒有任何遺憾了。至於八魔將，雖然棄之可惜，卻也總比淌這灘渾水強。
她若幫了卡提斯，無論成敗，今後恐怕都無法在魔法界立足。卡提斯是惡魔無所謂，可是她是人類，還是個中級魔法師，她並不想放棄自己的魔法生涯，她若不幫忙，卡提斯恐怕也能強行破壞封印，到時候八魔將放出來，他們能輕易放過自己麽？尤其她還掌握了弗蘭德之書——最要命的是，那本書在她手裏，根本就無用，只是個惹禍的根苗，而且，她若是明確拒絕，卡提斯恐怕根本不會放自己離開吧？她知道的事，實在是有點多。
“要走了？”阿爾法端著水壺走過來，顯然有些戀戀不舍。
菲莉絲認真地看著他：“是的，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這麽好過了，不過世界這麽大，如果只是不接觸學院的這幫人的話，倒也並非難事。卡提斯還沒那個本事下大陸通緝令，更何況，我也掌握了他的秘密。現在他忙著救人，我要真走得無影無蹤，他根本就是束手無策——此時不走，更待何時！”
“哦……”阿爾法無精打采地去整理物品了，每一件東西似乎都充滿回憶，他的動作慢得出奇。
菲莉絲看著他磨磨蹭蹭不情願的模樣，腦海裏猝然出現阿爾古特的話：“惡魔也是有感情的，以前不會有，但是弗蘭德教會了我們……我是因為喜歡，才會在這裏的……”
他說的是真的嗎？
菲莉絲甩了甩頭，望著窗外的天空，就算她不幫忙，卡提斯也會放他出來的吧，他們都不會死的——她違背的，頂多只有弗蘭德的意志罷了。如果卡提斯真的因此把桑納多放出來了又如何？她不想管，也管不了，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啊！讓那些有能力的人去折騰去吧！
“阿爾法，把東西固定好就好了，我把整座房子一起搬走……雖然，這樣似乎有些對不住院長。”菲莉絲突然說道。
阿爾法意外地擡起頭，菲莉絲總是會有些驚人的想法。不過，如果連房子一起帶走，這就意味著，他不用糾結該帶哪些東西，該拋棄哪些東西了。雖然，這個地方只生活了幾個月，可是他喜歡這，他不想離開。
偏在此時，門鈴響了。
菲莉絲像一只渾身緊繃的貓一般，嚇得幾乎跳了起來。她忐忑地註視著門口，阿爾法放下手裏的東西，扯了扯嘴角，露出個笑容安慰她：“只是個信差，我去開門。”
菲莉絲這才松了口氣，即便如此，仍能聽見心臟撲通撲通猛跳，久久無法平靜。
不一會兒，阿爾法回來了，將一封信遞給菲莉絲：“似乎是魔法協會寄來的。”
菲莉絲遲疑了一下，接過來，拆開，一面是一張羊皮紙信箋，以及一張黑色的魔法合金卡片，菲莉絲匆匆看了眼，然後著這些東西隨手丟進了垃圾桶。
阿爾法好奇地瞅著她，第一次看到魔法協會的信，他似乎很想知道內容。
“是魔法評級審核的入場券，每年都會有一次的，主要是給魔法師和使魔們進行評級的，所有註冊過的魔法師都會收到這樣的邀請。”菲莉絲解釋，“不過那種東西，我一直都沒什麽興趣。”
“哦。”阿爾法的視線在垃圾桶上游移，而後，繼續開始固定易碎品。
結果，這時，門鈴又響起了起來。
菲莉絲詢問地望著阿爾法，那小子若無其事地說：“是哈奇。”
菲莉絲再次松了一口氣：“你忙你的吧，我去開門……”
雖然只有十天左右沒見過，但菲莉絲看到哈奇卻感到無經懷念。
“你變黑了，也長高了。”菲莉絲笑呵呵地說。
哈奇板著臉，可沒堅持多久就破功了，他無可奈何看著菲莉絲：“唉，我果然做不來司儀的那一套……”
菲莉絲有些納悶：“怎麽，改行了？聖騎士做司儀？這絕對是資源浪費啊！”
哈奇摸著後腦勺：“誰叫華瑞要結婚了呢，至少，給你的請帖，我得專門送來啊。”
菲莉絲最近滿腦子都是高級惡魔和封魔法陣，早把華瑞的事拋之腦後了，聽他這麽一說才想起來，華瑞在成年官上就已經定下了未婚妻，似乎是海亞的公主而婚禮也就在這些天了。雖然這個王妃人選在老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，但菲莉線很清楚，這個選擇是明智的，因為只有和懷爾特交戰多年的海亞，才最不可能和懷爾特合作，選擇這位公主將有利於華瑞今後與懷爾特分庭抗禮。
菲莉絲幾乎毫無疑問地確定，這個人選，是那位王後幫他定的。雖然明知道王子的婚姻必然是這樣的結局，但是菲莉絲還是挺同情他的。不過，就算華瑞喜歡自己，她也絕對不會答應他的求婚——她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。
“咦，他的婚禮訂在哪天？”菲莉絲問道。
“神恩節。”哈奇說，“也就是八天後。”
八天後？阿爾古特死期的前一天？這是巧合嗎？
“不錯的日子啊，誰挑的？”菲莉絲故意問道。
“咦，當然是格雷大祭司啊，重大的宮廷活動，不是都是他訂的麽？”哈奇感到納悶，這種問題為什麽還要專門問？
“據說，王國的高級祭司都是從弗蘭德學院的神職班出去的啊……格雷恩，似乎是在四十年前畢業的……”菲莉絲琢磨著，看得哈奇一頭霧水。
“格雷恩大祭司已經為王室服務四十年了，有什麽問題？”
“啊？沒，當然沒。”菲莉絲尷尬地笑笑以作掩飾。雖然卡提斯已經活了五百年，四十年前他應該已經在學院裏了，但是，這件事，應該是她想多了吧？神恩節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，是魔法界人為制定的感謝規則與秩序之神雷歐神的慶典日，同時，這些年也逐漸演變成了紀念著名魔法師弗蘭德的日子——這一天正好在阿爾古特死期的前一天，應該也只是巧合吧？
還在楞神的工夫，哈奇已經把請帖遞到她手上，菲莉絲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，是因為華瑞要成婚了嗎？
“一定要去。”哈奇鄭重強調。
“嗯？”菲莉絲把請帖接在手上，這種半命令式說話的口吻，可不像哈奇的風格。
“是華瑞交待的，一定讓我帶到。”哈奇一本正經地說，然後，憨憨地笑笑，“你會去的吧？”
菲莉絲勉強笑著，不置可否。
“唉，王子殿下就是疑心重，我都說了菲莉絲一定會去的，我們是好朋友嘛。”哈奇笑得很燦爛，“雖然我知道華瑞追求你失敗了，但是菲莉絲一定不會往心裏去的，你會祝福他的，是吧？”
誰說哈奇傻的？這家夥根本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嘛！菲莉絲除了點頭，還能怎樣？
“咦，怎麽在收拾東西，準備出遠門？”哈奇註意到了忙碌的阿爾法。
菲莉絲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，但她很快反應過來：“沒有，沒有啦，馬上就開學了，出什麽門啊，我是準備做大掃除呢。”她說著，隨手召來一個雞毛撣子，在書架上撣了撣，“看看，把易碎品固定好之後擦起來不是更放心嗎？”
“那麽，請帖我也送到了，話也帶到了，我先走了，到時候見啰！”哈奇不疑有它，準備告辭了。
接上文
菲莉絲把請帖撰在手裏，看著一臉陽光的哈奇，欺騙他讓她心裏有些難受，她這一走，以後，恐怕就再也無法相見了，雖然她當初接近華瑞的確有自己的目的，但她知道，無論是華瑞，還是哈奇都是真心把自己當朋友，如今要離開，她卻連告別都做不到，千言萬語，想說出來，卻又不能說出口。
“你大老遠來一趟，總不能沒落坐就走吧？要不要喝點什麽，順便聊聊華瑞的近況？”菲莉絲終究還是想和他談談。
“唉呀，最近忙死了，華瑞那個家夥把什麽事都往我這裏扔，說是懷爾特他不放心，王後他又不想招惹，你說說，軍機大臣他不找，自己親媽也不找，偏偏讓我給他跑腿……唉！”哈奇大倒苦水，臉上，卻是笑容不止，為朋友忙碌，他其實很開心吧。
菲莉絲知道，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，而且，她也不想讓他們知道，自己已經打算離開了，罷了，就這樣吧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去忙吧。”她說，“再見……”
也許，以後再沒機會見了。
在確定菲莉絲已經不在弗蘭德城內及周邊之後，卡提斯除了生悶氣，什麽也做不了，一切正如菲莉絲所料。
距離弗蘭德城四百公裏的威爾斯山脈裏，有一處群山環繞的湖泊，如同一塊瑰麗的藍寶石，鑲嵌在翠綠之中。
湖泊北側的山坡陽面矗立著一座高達百米的塔樓，墻壁顯然是用煉金術一次成型的，繁瑣的魔法紋路在陽光下發出暗色的光輝，折射出極弱的七彩光澤，光滑的外避根本沒有任何落腳點，而且除了頂部的窗戶，一個常規的出入口都沒有。
就在塔樓的旁邊，一個幽藍的空間門突然開啟，緊接著，一座兩層學院式住宿樓從裏面冒出來，落地生根，仿佛原本就屹立在這裏一般。
塞爾維斯從塔樓裏探出那顆藍色的大腦袋，驚訝地望著這座建築，然後，表情很快變成了極度亢奮：“我的小菲莉絲！你終於回來啦！”
宿舍樓的窗戶被推開，阿爾法也伸出頭來，左右看了看，然後沖塞爾維斯招了招手，一晃有兩個月沒見了啊，仿佛過了很久。
塞爾維斯立馬從頂窗飄了出去，一頭紮進了宿舍樓中，興奮地在菲莉絲身邊打轉：“真是太好了，你不會再回去了吧？”
菲莉絲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：“是的，不會再回去了。”她說著，擡頭望了眼塞爾維斯，“母親的書庫還好吧？把鑰匙給我，我要看看。”
塞爾維斯納悶地望著她：“你確定？那可是你自己封印的書庫啊！”
菲莉絲點點頭：“我已經找到線索了，我想，到了面對過去的時候了……那間屋子裏，封印的十二年前的回憶，裏面，應該有我需要的東西。”
塞爾維斯驚訝之後，有些欣慰地望著她：“你長大了。”
菲莉絲耷拉著腦袋：“我寧願自己還是個孩子……”
“你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啊。”塞爾維斯親昵地在菲莉絲頭上磨蹭著。
“阿爾法，我去塔樓查點資料，這間屋子，你隨便用吧。”菲莉絲頭也不回地丟下句話，便帶了幾件隨身物品離開了。
看著菲莉絲和塞爾維斯就這樣離開了這間房子，帶上了門，阿爾法站在窗前，凝視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塔樓的頂窗之中，他掃了眼空蕩蕩的屋子，明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。
他歪著腦袋想了會兒，藍色的元素精靈站在星落翡翠的藤蔓上，蹦蹦跳跳，也為他的安靜感到詫異。
“她說隨便……”然後，他的目光落到了星落翡翠上，看得元素精靈“嘰”地跳起來，阿爾法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從屬於他的小盒子裏翻出一個魔法口袋來，抓出了會咬人的深淵植物幼苗，那東西原本還張牙舞爪，可以到了他手上，便不敢動彈了，阿爾法在一樓亂翻一通，帶著幾件工具興沖沖地跑出門，幹勁十足地忙活起來。
三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，菲莉絲從自己收藏的十二年前的記錄中，如願找到了和梵的逃跑有關的信息，並制定了可能的路線，由於過去自己擔心得到太過絕望的信息而引起不愉快的回憶，所以這些資料她原本是鎖起來的，並把鑰匙交給塞爾維斯保管。
但是現在，她知道，能夠解除時間禁錮魔法的高級惡魔的確是存在的，而且仍在這個世界上，她看到了希望，然而，在搜集這些信息的過程中，菲莉絲並沒有無視弗蘭德城中的新聞。
無論是從黑市購買得到了情報，還是每日自動發竤到山腳下某處郵件接收點的魔法雜志，以及能夠自由穿梭於虛空之戒和虛幻之戒之間，輕易得到學院消息的伽瑪帶來的動態，菲莉絲知道，卡提斯雖然放棄了尋找自己，卻並沒有終止計劃——一切正如她預料的一樣。
“又發生了三起屠村慘案……”菲莉絲把一卷期刑到桌上，望著窗外的寧靜美好的雪山湖泊，那三個村莊的位置，的確是外圍法陣的頂點。沒有人知道原因，人們普遍把這些事和華威村事件聯系到一起，而萊撒多，再次成了最大嫌疑人，聲討他的聲音越來越大——畢竟，屠殺無辜的邊境小村落平民，就算是在兩軍交戰之中，都是無法容忍的行為。而那些村民們失去靈魂的死狀，很顯然是精神魔法系的黑魔法所為，萊撒多，正是此道高手。
但是菲莉絲很清楚，一切，都是卡提斯所為，為了解救他的同伴，如果當初她答應了卡提斯幫這個忙，這些人，完全可以不用死的——她早料到卡提斯會這麽做的，他雖然披著人類的皮囊，骨子裏卻是惡魔，根本不會在意人類的死活，她早知道的！
菲莉絲把頭深深埋在雙臂之間，她的樣子，讓塞爾維斯感到擔憂。
“你該去看看你的使魔，你已經三天沒管他了！”塞爾維斯嘮叨著，“你該看看，那小子已經把這裏折騰得一團糟！”
“哦……”菲莉絲漫不經心地應著，“隨他高興吧，過幾天，我們就離開這……”
“又要走？這次去哪裏，難道，你有線索了？”難道是因為這件事，所以小菲莉絲才會這麽苦惱嗎？塞爾維斯完全不知道菲莉線和八魔將之間的事，還以為她是因為回憶起過去而不快。
“大概吧，更詳細地信息，必須親自去過才能知道，我已經做好了路線圖。”菲莉線依舊無精打采。
“你已經計劃好了？那還在等什麽？”塞爾維斯不解地問道，她尋找了十幾年的線索，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，為什麽小菲莉絲看上去卻一點也不積極？
“是啊，我還在等什麽？”菲莉絲擡起頭，望著墻上的日歷，距離華瑞的婚禮還有六天，距離阿爾古特的死期還有七天……她在等什麽？她明明已經決定不管了不是嗎？
塔樓下，傳來嘈雜的聲音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，但偏偏現在，那雜亂的聲音傳入腦海，讓人心情格外煩躁。
菲莉絲終於零地站起來，推開椅子，走到窗前，往下望去，這一看，她卻震驚地說不出話來。
“雷歐神在上！我的草藥園，我的翡翠湖！阿爾法你這個家夥，你都幹了什麽！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
“後悔？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吧？”雖然是反問的語氣，塞婕爾卻似乎看穿了一切，“但是，我知道，這就是既定的命運，在我們答應弗蘭德的那一刻起，一切，已成定局……”
深淵惡魔居然相信命運，真是諷刺！
菲莉絲僵硬地扯了扯嘴角：“我知道該怎麽做了。”她說著，重新回頭審視了一遍塞婕爾的封印，“可以告訴我，帶走梵的人是誰嗎？”
“艾蘭，一個八級召喚師，弗蘭德之書曾經的持有者。”塞婕爾說。
菲莉絲沈思片刻，點了點頭：“你知道的真多……謝謝你……再見！”
“再見！呵呵——”那笑聲格外的虛無縹緲，淡泊釋然，可惜傳入菲莉絲的內心，卻仿佛絕望蒼涼的利刃。
菲莉絲很擔心自己再呆下去便被情緒左右想法，幾乎逃跑一般匆匆離開了封魔示陣，沒料到，在入口處被卡提斯逮了個正著。
卡提斯依舊用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冷冷望著她，不發一言。
菲莉絲尷尬地笑笑：“早啊，我……回去睡覺了！”她說著，頭也不回，腳下已施加了風系魔法，不動聲色地加速，奇怪的是，卡提斯居然沒有任何動作，只是那樣看著她，讓她懷疑，自己的後背，都要被視線盯出一個洞來。
回到自己的屋子，菲莉絲把自己埋在沙發裏，腦子裏全是阿爾古特，潘澤和塞婕爾的話語，有期望，也有絕望，有坦然，也有悔恨，有掙紮，也有麻木，每一字每一句都揮之不去，不斷回蕩。
雖然看不到他們的面容，卻仿佛有一張張鮮活的臉孔出現在她的眼前，各種豐富的表情，和人類沒什麽兩樣，讓菲莉絲難以無視。
她伸出自己的右手，呆呆地註視著空無一物的手腕，那種金色的銘文咒環平日裏是看不到的。
“弗蘭德啊，你真是給我出了個天大的難題啊，你自己下不了決定，所以，要把決定權交給五百年後的後人麽！你真是個混蛋！”菲莉絲在心裏咒罵。
對哦，除了這個強加給她的契約繼承者，其實，她和八魔將以及弗蘭德沒有任何瓜葛吧？
菲莉絲自欺欺人的想，然後憤然站了起來：“我不管了！”她把弗蘭德之書狠狠摔在桌子上，“什麽世界毀滅，惡魔存亡，我都不管了！你們自己折騰去吧！”
菲莉絲突然的動靜，引得正在窗臺澆花的阿爾法看了過來，那小子好奇地眨巴著眼睛，臉上寫滿了疑問。
“阿爾法，收拾東西，我們離開這！”菲莉絲說，“越快越好！”既然知道梵懂得時間魔法，而且已經被那個叫艾蘭的女人帶走了，根本就不在學院，那麽，她就此離開，也沒有任何遺憾了。至於八魔將，雖然棄之可惜，卻也總比淌這灘渾水強。
她若幫了卡提斯，無論成敗，今後恐怕都無法在魔法界立足。卡提斯是惡魔無所謂，可是她是人類，還是個中級魔法師，她並不想放棄自己的魔法生涯，她若不幫忙，卡提斯恐怕也能強行破壞封印，到時候八魔將放出來，他們能輕易放過自己麽？尤其她還掌握了弗蘭德之書——最要命的是，那本書在她手裏，根本就無用，只是個惹禍的根苗，而且，她若是明確拒絕，卡提斯恐怕根本不會放自己離開吧？她知道的事，實在是有點多。
“要走了？”阿爾法端著水壺走過來，顯然有些戀戀不舍。
菲莉絲認真地看著他：“是的，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這麽好過了，不過世界這麽大，如果只是不接觸學院的這幫人的話，倒也並非難事。卡提斯還沒那個本事下大陸通緝令，更何況，我也掌握了他的秘密。現在他忙著救人，我要真走得無影無蹤，他根本就是束手無策——此時不走，更待何時！”
“哦……”阿爾法無精打采地去整理物品了，每一件東西似乎都充滿回憶，他的動作慢得出奇。
菲莉絲看著他磨磨蹭蹭不情願的模樣，腦海裏猝然出現阿爾古特的話：“惡魔也是有感情的，以前不會有，但是弗蘭德教會了我們……我是因為喜歡，才會在這裏的……”
他說的是真的嗎？
菲莉絲甩了甩頭，望著窗外的天空，就算她不幫忙，卡提斯也會放他出來的吧，他們都不會死的——她違背的，頂多只有弗蘭德的意志罷了。如果卡提斯真的因此把桑納多放出來了又如何？她不想管，也管不了，她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啊！讓那些有能力的人去折騰去吧！
“阿爾法，把東西固定好就好了，我把整座房子一起搬走……雖然，這樣似乎有些對不住院長。”菲莉絲突然說道。
阿爾法意外地擡起頭，菲莉絲總是會有些驚人的想法。不過，如果連房子一起帶走，這就意味著，他不用糾結該帶哪些東西，該拋棄哪些東西了。雖然，這個地方只生活了幾個月，可是他喜歡這，他不想離開。
偏在此時，門鈴響了。
菲莉絲像一只渾身緊繃的貓一般，嚇得幾乎跳了起來。她忐忑地註視著門口，阿爾法放下手裏的東西，扯了扯嘴角，露出個笑容安慰她：“只是個信差，我去開門。”
菲莉絲這才松了口氣，即便如此，仍能聽見心臟撲通撲通猛跳，久久無法平靜。
不一會兒，阿爾法回來了，將一封信遞給菲莉絲：“似乎是魔法協會寄來的。”
菲莉絲遲疑了一下，接過來，拆開，一面是一張羊皮紙信箋，以及一張黑色的魔法合金卡片，菲莉絲匆匆看了眼，然後著這些東西隨手丟進了垃圾桶。
阿爾法好奇地瞅著她，第一次看到魔法協會的信，他似乎很想知道內容。
“是魔法評級審核的入場券，每年都會有一次的，主要是給魔法師和使魔們進行評級的，所有註冊過的魔法師都會收到這樣的邀請。”菲莉絲解釋，“不過那種東西，我一直都沒什麽興趣。”
“哦。”阿爾法的視線在垃圾桶上游移，而後，繼續開始固定易碎品。
結果，這時，門鈴又響起了起來。
菲莉絲詢問地望著阿爾法，那小子若無其事地說：“是哈奇。”
菲莉絲再次松了一口氣：“你忙你的吧，我去開門……”
雖然只有十天左右沒見過，但菲莉絲看到哈奇卻感到無經懷念。
“你變黑了，也長高了。”菲莉絲笑呵呵地說。
哈奇板著臉，可沒堅持多久就破功了，他無可奈何看著菲莉絲：“唉，我果然做不來司儀的那一套……”
菲莉絲有些納悶：“怎麽，改行了？聖騎士做司儀？這絕對是資源浪費啊！”
哈奇摸著後腦勺：“誰叫華瑞要結婚了呢，至少，給你的請帖，我得專門送來啊。”
菲莉絲最近滿腦子都是高級惡魔和封魔法陣，早把華瑞的事拋之腦後了，聽他這麽一說才想起來，華瑞在成年官上就已經定下了未婚妻，似乎是海亞的公主而婚禮也就在這些天了。雖然這個王妃人選在老臣中引起了軒然大波，但菲莉線很清楚，這個選擇是明智的，因為只有和懷爾特交戰多年的海亞，才最不可能和懷爾特合作，選擇這位公主將有利於華瑞今後與懷爾特分庭抗禮。
菲莉絲幾乎毫無疑問地確定，這個人選，是那位王後幫他定的。雖然明知道王子的婚姻必然是這樣的結局，但是菲莉絲還是挺同情他的。不過，就算華瑞喜歡自己，她也絕對不會答應他的求婚——她的麻煩事已經夠多了。
“咦，他的婚禮訂在哪天？”菲莉絲問道。
“神恩節。”哈奇說，“也就是八天後。”
八天後？阿爾古特死期的前一天？這是巧合嗎？
“不錯的日子啊，誰挑的？”菲莉絲故意問道。
“咦，當然是格雷大祭司啊，重大的宮廷活動，不是都是他訂的麽？”哈奇感到納悶，這種問題為什麽還要專門問？
“據說，王國的高級祭司都是從弗蘭德學院的神職班出去的啊……格雷恩，似乎是在四十年前畢業的……”菲莉絲琢磨著，看得哈奇一頭霧水。
“格雷恩大祭司已經為王室服務四十年了，有什麽問題？”
“啊？沒，當然沒。”菲莉絲尷尬地笑笑以作掩飾。雖然卡提斯已經活了五百年，四十年前他應該已經在學院裏了，但是，這件事，應該是她想多了吧？神恩節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，是魔法界人為制定的感謝規則與秩序之神雷歐神的慶典日，同時，這些年也逐漸演變成了紀念著名魔法師弗蘭德的日子——這一天正好在阿爾古特死期的前一天，應該也只是巧合吧？
還在楞神的工夫，哈奇已經把請帖遞到她手上，菲莉絲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，是因為華瑞要成婚了嗎？
“一定要去。”哈奇鄭重強調。
“嗯？”菲莉絲把請帖接在手上，這種半命令式說話的口吻，可不像哈奇的風格。
“是華瑞交待的，一定讓我帶到。”哈奇一本正經地說，然後，憨憨地笑笑，“你會去的吧？”
菲莉絲勉強笑著，不置可否。
“唉，王子殿下就是疑心重，我都說了菲莉絲一定會去的，我們是好朋友嘛。”哈奇笑得很燦爛，“雖然我知道華瑞追求你失敗了，但是菲莉絲一定不會往心裏去的，你會祝福他的，是吧？”
誰說哈奇傻的？這家夥根本什麽都看得一清二楚嘛！菲莉絲除了點頭，還能怎樣？
“咦，怎麽在收拾東西，準備出遠門？”哈奇註意到了忙碌的阿爾法。
菲莉絲的表情突然變得僵硬，但她很快反應過來：“沒有，沒有啦，馬上就開學了，出什麽門啊，我是準備做大掃除呢。”她說著，隨手召來一個雞毛撣子，在書架上撣了撣，“看看，把易碎品固定好之後擦起來不是更放心嗎？”
“那麽，請帖我也送到了，話也帶到了，我先走了，到時候見啰！”哈奇不疑有它，準備告辭了。
接上文
菲莉絲把請帖撰在手裏，看著一臉陽光的哈奇，欺騙他讓她心裏有些難受，她這一走，以後，恐怕就再也無法相見了，雖然她當初接近華瑞的確有自己的目的，但她知道，無論是華瑞，還是哈奇都是真心把自己當朋友，如今要離開，她卻連告別都做不到，千言萬語，想說出來，卻又不能說出口。
“你大老遠來一趟，總不能沒落坐就走吧？要不要喝點什麽，順便聊聊華瑞的近況？”菲莉絲終究還是想和他談談。
“唉呀，最近忙死了，華瑞那個家夥把什麽事都往我這裏扔，說是懷爾特他不放心，王後他又不想招惹，你說說，軍機大臣他不找，自己親媽也不找，偏偏讓我給他跑腿……唉！”哈奇大倒苦水，臉上，卻是笑容不止，為朋友忙碌，他其實很開心吧。
菲莉絲知道，現在不是談話的時候，而且，她也不想讓他們知道，自己已經打算離開了，罷了，就這樣吧。
“既然如此，你去忙吧。”她說，“再見……”
也許，以後再沒機會見了。
在確定菲莉絲已經不在弗蘭德城內及周邊之後，卡提斯除了生悶氣，什麽也做不了，一切正如菲莉絲所料。
距離弗蘭德城四百公裏的威爾斯山脈裏，有一處群山環繞的湖泊，如同一塊瑰麗的藍寶石，鑲嵌在翠綠之中。
湖泊北側的山坡陽面矗立著一座高達百米的塔樓，墻壁顯然是用煉金術一次成型的，繁瑣的魔法紋路在陽光下發出暗色的光輝，折射出極弱的七彩光澤，光滑的外避根本沒有任何落腳點，而且除了頂部的窗戶，一個常規的出入口都沒有。
就在塔樓的旁邊，一個幽藍的空間門突然開啟，緊接著，一座兩層學院式住宿樓從裏面冒出來，落地生根，仿佛原本就屹立在這裏一般。
塞爾維斯從塔樓裏探出那顆藍色的大腦袋，驚訝地望著這座建築，然後，表情很快變成了極度亢奮：“我的小菲莉絲！你終於回來啦！”
宿舍樓的窗戶被推開，阿爾法也伸出頭來，左右看了看，然後沖塞爾維斯招了招手，一晃有兩個月沒見了啊，仿佛過了很久。
塞爾維斯立馬從頂窗飄了出去，一頭紮進了宿舍樓中，興奮地在菲莉絲身邊打轉：“真是太好了，你不會再回去了吧？”
菲莉絲沒精打采地嘆了口氣：“是的，不會再回去了。”她說著，擡頭望了眼塞爾維斯，“母親的書庫還好吧？把鑰匙給我，我要看看。”
塞爾維斯納悶地望著她：“你確定？那可是你自己封印的書庫啊！”
菲莉絲點點頭：“我已經找到線索了，我想，到了面對過去的時候了……那間屋子裏，封印的十二年前的回憶，裏面，應該有我需要的東西。”
塞爾維斯驚訝之後，有些欣慰地望著她：“你長大了。”
菲莉絲耷拉著腦袋：“我寧願自己還是個孩子……”
“你本來就還是個孩子啊。”塞爾維斯親昵地在菲莉絲頭上磨蹭著。
“阿爾法，我去塔樓查點資料，這間屋子，你隨便用吧。”菲莉絲頭也不回地丟下句話，便帶了幾件隨身物品離開了。
看著菲莉絲和塞爾維斯就這樣離開了這間房子，帶上了門，阿爾法站在窗前，凝視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了塔樓的頂窗之中，他掃了眼空蕩蕩的屋子，明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，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。
他歪著腦袋想了會兒，藍色的元素精靈站在星落翡翠的藤蔓上，蹦蹦跳跳，也為他的安靜感到詫異。
“她說隨便……”然後，他的目光落到了星落翡翠上，看得元素精靈“嘰”地跳起來，阿爾法似乎想到了什麽，從屬於他的小盒子裏翻出一個魔法口袋來，抓出了會咬人的深淵植物幼苗，那東西原本還張牙舞爪，可以到了他手上，便不敢動彈了，阿爾法在一樓亂翻一通，帶著幾件工具興沖沖地跑出門，幹勁十足地忙活起來。
三天時間很快便過去了，菲莉絲從自己收藏的十二年前的記錄中，如願找到了和梵的逃跑有關的信息，並制定了可能的路線，由於過去自己擔心得到太過絕望的信息而引起不愉快的回憶，所以這些資料她原本是鎖起來的，並把鑰匙交給塞爾維斯保管。
但是現在，她知道，能夠解除時間禁錮魔法的高級惡魔的確是存在的，而且仍在這個世界上，她看到了希望，然而，在搜集這些信息的過程中，菲莉絲並沒有無視弗蘭德城中的新聞。
無論是從黑市購買得到了情報，還是每日自動發竤到山腳下某處郵件接收點的魔法雜志，以及能夠自由穿梭於虛空之戒和虛幻之戒之間，輕易得到學院消息的伽瑪帶來的動態，菲莉絲知道，卡提斯雖然放棄了尋找自己，卻並沒有終止計劃——一切正如她預料的一樣。
“又發生了三起屠村慘案……”菲莉絲把一卷期刑到桌上，望著窗外的寧靜美好的雪山湖泊，那三個村莊的位置，的確是外圍法陣的頂點。沒有人知道原因，人們普遍把這些事和華威村事件聯系到一起，而萊撒多，再次成了最大嫌疑人，聲討他的聲音越來越大——畢竟，屠殺無辜的邊境小村落平民，就算是在兩軍交戰之中，都是無法容忍的行為。而那些村民們失去靈魂的死狀，很顯然是精神魔法系的黑魔法所為，萊撒多，正是此道高手。
但是菲莉絲很清楚，一切，都是卡提斯所為，為了解救他的同伴，如果當初她答應了卡提斯幫這個忙，這些人，完全可以不用死的——她早料到卡提斯會這麽做的，他雖然披著人類的皮囊，骨子裏卻是惡魔，根本不會在意人類的死活，她早知道的！
菲莉絲把頭深深埋在雙臂之間，她的樣子，讓塞爾維斯感到擔憂。
“你該去看看你的使魔，你已經三天沒管他了！”塞爾維斯嘮叨著，“你該看看，那小子已經把這裏折騰得一團糟！”
“哦……”菲莉絲漫不經心地應著，“隨他高興吧，過幾天，我們就離開這……”
“又要走？這次去哪裏，難道，你有線索了？”難道是因為這件事，所以小菲莉絲才會這麽苦惱嗎？塞爾維斯完全不知道菲莉線和八魔將之間的事，還以為她是因為回憶起過去而不快。
“大概吧，更詳細地信息，必須親自去過才能知道，我已經做好了路線圖。”菲莉線依舊無精打采。
“你已經計劃好了？那還在等什麽？”塞爾維斯不解地問道，她尋找了十幾年的線索，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，為什麽小菲莉絲看上去卻一點也不積極？
“是啊，我還在等什麽？”菲莉絲擡起頭，望著墻上的日歷，距離華瑞的婚禮還有六天，距離阿爾古特的死期還有七天……她在等什麽？她明明已經決定不管了不是嗎？
塔樓下，傳來嘈雜的聲音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，但偏偏現在，那雜亂的聲音傳入腦海，讓人心情格外煩躁。
菲莉絲終於零地站起來，推開椅子，走到窗前，往下望去，這一看，她卻震驚地說不出話來。
“雷歐神在上！我的草藥園，我的翡翠湖！阿爾法你這個家夥，你都幹了什麽！”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